容与归

一、Under The Sea
李轩走进经理办公室，经理抬起头看见来者笑了笑：“过来了？”
“嗯。”李轩点了点头。
“真的决定了？”经理问道，“一定要走这么彻底吗？”
“嗯。”李轩回答。
“已经跟老板那边说了，老板说一切按照你意思来，目前先好好打比赛，别想太多。”经理说。
“嗯，知道了，谢谢经理。”李轩点了点头，“不过经理我希望你可以不要把这些告诉他们，好吗？我不想影响他们的状态。”
“这个……好吧……”经理有些犹豫但还是答应了。
“谢谢经理。”李轩笑了笑，离开了经理办公室。
他并没有着急回宿舍而是先到了训练室，看着墙上贴的赛程表，这一赛季已经过去一半，虚空目前积分排名第三，是这些年最好的一次。他又回头看了看整个训练室，脑海中便自动浮现了许多画面，似乎大家都还坐在电脑前，似乎耳边还响着荣耀的声音和大家的交流……李轩摇摇头，他知道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这场战役还没有结束，他要拼命，在这个赛季，带着虚空创造一场属于他们的荣耀。
“这一赛季我一定会带领你们努力向前，剩下的就靠你们了。”李轩喃喃道。
他转身离开训练室，向宿舍走去。而训练室的后门，吴羽策正透过玻璃安静地看着一切。
身为这么多年的搭档，他们私下的关系不言而喻。李轩的很多想法，他不用说吴羽策也会猜到，这一点无论场上场下都是一样。吴羽策更知道他们都是一种人，很倔强，一旦决定了的事谁都不能改变，所以他明明已经猜到了很多却没有去问什么。
已经第十三赛季了， 是不是他们已经老了？没有多少人会真的像韩文清一样真的拼到最后一刻，纵使不舍，但是大部分人都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退下来，留给大家最美好的回忆。
“这就是你眼中最合适的时机吗？”黑暗的走廊上，吴羽策喃喃道，但是回答他的只有一片黑暗。
吴羽策回到了宿舍，看见李轩的房门虚掩着，敲敲门走进他房间，李轩正在电脑上浏览着什么，看见来者便把窗口最小化了，动作中多少有些慌乱，似乎并不想让吴羽策知道他在干什么。
“你确定了对吧？”吴羽策坐到床上，突然问道。
“什么确定了阿策你在说什么？”李轩故意装傻。
“退役。”吴羽策目光聚焦在李轩腕上的手链，黑色的绳子，蓝色的坦桑石挂坠，是他以前送给李轩的生日礼物。
“看这个呢？有什么问题吗？你送我的啊。”李轩抬起手在吴羽策眼前晃了晃，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抬起了吴羽策的右手，“诶你今天也把它缠在手上啊。”
“没什么，这个赛季结束就走吗？”吴羽策收回自己的手，手腕上，同样的黑色绳子，同样的蓝色坦桑石挂坠，区别就是它不是手链而是项链，只不过它今天被主人随意绕了几圈缠在手上。
“果真阿策你还是猜到了。虽然还是放不下虚空，但是还是决定这个赛季结束就退役。”李轩的表情有些落寞，他坐到吴羽策身边，眼睛看着窗外，“阿策，我知道我该走了，但是你还要留在这，我们两个不能一下子都走了。”
“我知道你一直想和我一起退役，但是你比我小，我也想过再多打一赛季陪着你什么的，可是那样对于虚空来讲不是一件好事。”李轩继续说，说完往床上一倒，也拉倒了身边的吴羽策。
“李轩，我答应你，在这再守护一年虚空。”吴羽策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突然手被另一个抓住，他没有挣扎，就这么让李轩握着。

“阿策……”
“嗯。”
“今天月色真美。”
“今天阴天。”
“唉……阿策……你就不能……”
“怎么了？”
“没什么。”

其实我放不下的不止虚空，还有你。
——李轩

二、Where You Are Now
夏。
赛后新闻发布会。
“李队长对于这场比赛有什么想说的吗？”台下有记者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很遗憾，冠军只有一个，只能说我们很优秀但是对手比我们更优秀。我也感到很抱歉。”李轩回答。
“抱歉？”记者继续追问。
“是的，我已经跟队里说好了，我要退役了。抱歉，最后一个赛季，还是没有带你们得到属于虚空的荣耀。”李轩露出了遗憾的表情，然后转身离开，“未来的日子，希望大家加油。”
台下一片哗然，台上的盖才捷也是一脸震惊，他想要跑出去追问，却被吴羽策摁住肩膀，示意不要去。
“吴副队对于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吗？看起来你似乎已经知道了。”台下记者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嗯，很遗憾，失去了一个很好的搭档”吴羽策的回答很官方。
………………
夜阑人静，吴羽策躺在床上。
睁开眼，夜光壁纸上的星星正发着微弱的光。
“阿策，你看这个壁纸，星空。”李轩正指着一款看起来少女极了的壁纸转过头来朝他笑。
“幼稚。”他记得他嘴上这么说但是最后还是决定贴这款壁纸。
闭上眼，一片漆黑。
“阿策，我睡不着我们来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吧！”李轩在黑夜中把他紧紧抱住，有些撒娇地说。
“李轩，睡觉！”他记得他每次都这么说但是到最后他还是扛不住李轩那些小动作遂了李轩的意愿。
翻个身，手臂触碰到的地方少了熟悉的人。
“阿策，你是在投怀送抱吗？”黑夜中李轩的眼睛很亮，语气中带着微微的笑意。
“……”他记得他每次都是冷漠地再翻个身，却又被某人从身后抱住。
收回手臂，手指碰到了项链的挂坠。
吴羽策摩挲着挂坠，蓝色的坦桑石，是李轩在他们在一起的那一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阿策，生日快乐。”李轩将挂坠给他带上，脸上笑容灿烂。
“……蓝宝石？”他低下头看着宝石。
“不对，是坦桑石，和《泰坦尼克号》里面的海洋之心是一个材质。”李轩给他解释道。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他不记得了。
吴羽策爬起来走到客厅，拿起桌子上的明信片，上面的风景是他所没有见过的。翻过来，熟悉的字迹，熟悉的语气。
“阿策，好好打比赛，一年后再来找我。”
吴羽策安静地看着这行字，李轩退役的事情他是早知道的，所以在李轩今天在赛后发布会上说要退役时候他没多少惊讶，但是现在，李轩失踪了。
李轩走出了发布会，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吴羽策重新将卡片放回桌子上，走进浴室，哗哗的水声打破了午夜的寂静，却带不走任何东西。

沙发上，逢山鬼泣和鬼刻的玩偶安静地靠在一起，就像以前一样。

三、What I Needed
“副队，你太拼了。”盖才捷有些担心的看着吴羽策，他知道自从李轩失踪之后，吴羽策表面上看着没事，却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在乎这个事，他只是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了荣耀里面。
“没事，小盖不用管我，赶紧睡吧，我看完这场就睡。”吴羽策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
“副队也别熬太晚了，晚安。”盖才捷叹了口气走了出去，吴羽策的性格他们都清楚，没有人还会真的去劝什么。
吴羽策盯着屏幕，却突然想起了今天的赛后发布会。
………………
“这赛季虚空势头依旧不错，特别刚刚吴副队的擂台，差一点就一挑三了。看来你们已经将李轩退役带来的影响化简到了最小，这一点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台下有记者提问。
“大家都在努力适应，但是主要是副队的功劳，我刚接过队长，很多事情上还没适应过来，都是队副在帮我一起。”盖才捷回答。
“吴副队，那么很多人都在传这个赛季过后你也要退役了，是真的吗？”记者提问。
“对。”吴羽策回答。
“少了搭档，现在感觉怎么样？”记者追问。
“还好，毕竟虚空也不是就我们两个，只是很多战术都有进行调整了，还是多少有些不适应。”吴羽策给出了一个很官方的回答。
………………
吴羽策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下，摸了摸胸前的挂坠，打起精神继续看录像，而训练室门口，一个人正安静的注视着他，一脸担忧和心疼的表情。

明明我们已经无数次设想过没有对方的日子会怎么样，明明已经认为自己可以真的做的像自己想的那样，但是一切真正来临的那一刻，我们才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

四、Do You Feel Us
又是一年夏。
“咔擦。”
“效果不错吧！”李轩招呼旁边的同事过来看照片。
“是不错，你小子技术很不错嘛！还特别会取景！”同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嗯，这样就完事了吧。”李轩继续摆弄相机。
“嗯，快收拾收拾交差去吧，对了，我记得你之前跟领导请了个长假，有什么打算？”同事边收拾东西边问。
“是啊，去旅游。”李轩回答。
“哪？”同事问道。
“阿鲁沙，”李轩摸了摸腕上的宝石，“去完成一个承诺，好了我走了。”
………………
“副队东西都收拾好了吗？”盖才捷敲敲门，走进吴羽策房间。
“差不多了。”吴羽策把最后一件放进箱子。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盖才捷问道。
“去趟阿鲁沙。”吴羽策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
“为什么想到去那啊！”盖才捷有些奇怪。
“找人，”吴羽策把箱子拉起来，往门外走，“好了我走了，再见。”
“副队记得经常回来看看，我送你下楼。”盖才捷跟上去。
“好。”

再见了，虚空，祝你好运。
李轩，我来了，希望这次我们依旧默契。

五、Tanzania
吴羽策拖着行李箱出了机场，打开手机，看了眼日期，距离李轩退役，刚好过去一年。
费力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了自己准备住的酒店，吴羽策洗了个澡，靠在椅子上刷了刷消息，职业选手群里依旧吵闹，一堆人又要组队去现场看总决赛，吴羽策感觉有些无聊便决定出门走走。
作为坦桑石的原产地，街上有关坦桑石的铺子随处可见。吴羽策溜达了一会突然看见一家格外眼熟的铺子，便推门走了进去。店主是个和蔼的老太太，看见有来客，用当地语言和他打了个招呼，在看见吴羽策迷茫的表情后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然后用着有些不熟练的中文缓缓开口：“你……是中国人吗？”
“是。”吴羽策多少有些惊讶，没想到在异国他乡可以碰见会说中文的人。
“我母亲是中国人，她教过我中文。”老太太说，“看看有什么什么喜欢的东西吧。”
吴羽策点点头在店铺里逛起来，店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各种当地特色的小玩意一应俱全，吴羽策挑了几个准备带回去给盖才捷他们，准备付款时老太太问：“可以拍张照片吗？”又指了指那边的照片墙，“然后挂在那里。”
吴羽策点了点头，他刚刚看过那面墙，上面是来自世界各地游人的照片。
老太太找来了相机，拍了一张照片，看着照片说：“你这个项链有些眼熟，是坦桑石的吧！前两天也有个年轻人戴了一个类似款的手链，那也是个中国人。”
“请问我可以看下他的照片吗？”
“好的，就在那边墙上。”
吴羽策走过去，一张张寻找，在一个角落，找到了那张照片，上面熟悉的笑容，正是李轩。

果真，他来了。

“小伙子你认识他吗？”老太太看吴羽策盯着照片看了这么久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想想……戴着坦桑石项链的中国人而且还认识这个小伙子，那么这封信是给你的吧！”老太太回到柜台找出了一封信，递给吴羽策。
吴羽策接过信，拆开发现里面是一张明信片，翻过来，熟悉的字迹。
“阿策，看到这封信就意味着你已经猜到了那年我留下的明信片的意思，果真我们还是心有灵犀。阿鲁沙是坦桑石的原产地，也是我一直想来的地方。你知道为什么当年我要送你坦桑石吗？它象征着忠贞，纯洁，爱情。与此同时他也是十二月的诞生石。不过没想到的是第二年你也送了我坦桑石，这倒是有些出乎我意料。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明信片太小了。好了，阿策，回头吧，我在你身后。”
吴羽策有些惊讶的转过头，便看见了那熟悉的笑容真的出现在眼前。李轩走到吴羽策面前，把他紧紧抱住。

“阿策，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